中古陶春拍丨雪域之巔的淳厚樸茂之風 ——13至14世紀藥師佛唐卡賞析
西藏西部地區素有雪域高原之巔的美譽，自公元10世紀末，至公元17世紀中葉古格王朝覆滅，藏傳佛教在藏西地區具有極為重要的宗教地位和巨大的社會影響。佛教的繁榮昌盛也帶動了佛教藝術的迅猛發展，藏西地區由于獨特的自然地理條件，以及富有地方特色的社會人文環境，使得藏西地區的佛教藝術與衛藏核心區域迥然有別。不論是11世紀前后阿奇寺、塔波寺、東嘎皮央石窟壁畫的異域之美，還是15—16世紀托林寺、古格紅殿、白殿壁畫的融合之風，都展現出藏西地區特有的藝術審美情趣和表現手法。
▲東嘎皮央石窟壁畫壁畫
但對于13—15世紀藏西地區的繪畫藝術風貌，由于歷史資料和實物遺存的匱乏，一直沒有較為清晰地認知。近些年，隨著專家學者的不斷研究，和大量繪畫作品的面世，13—15世紀藏西地區繪畫已漸漸露出真容。此幅唐卡就是一幅13—14世紀風格鮮明的藏西地區唐卡杰作。
此幅唐卡中，繪制了藥師佛曼陀羅修法儀軌中最主要的51位神靈，表現形式相對夏魯寺壁畫而言，更為標準和規范，顯然受到薩迦派教法的明顯影響。
13-14世紀時，薩迦派在元朝中央政權的強力支持下，其勢力范圍得到了迅猛擴張，西藏西部地區也受到了明顯影響，藏西地區后期的雕塑和繪畫上都能反映出薩迦派在14世紀前后對西藏西部宗教發展的深刻影響。另外，據學者考證，當時西藏西部周邊的一些邦國曾將勢力發展到藏西區域，而這些邦國對薩迦派極為崇奉。這不僅解釋了此幅唐卡在宗教內容上與夏魯寺壁畫的高度相似性，也間接印證了我們對此幅唐卡繪制年代的判斷。
▲棋格式的平面化構圖
就此幅唐卡的藝術風格而言，在繼承13-14世紀尼藏風格唐卡藝術特色的基礎上，又融入了藏西地區的地方審美和繪畫技法，展現出13世紀前后藏西地區唐卡繪畫的藝術風韻。首先，此幅唐卡采用了棋格式的平面化構圖，將眾多神靈整齊地排布于方格正中，明顯受到印度佛教繪畫藝術的影響，是西藏早期唐卡構圖的鮮明特點，13世紀黑水城唐卡的構圖與之如出一轍。
▲供養人
其次，人物描繪承襲自尼泊爾藝術，神靈頭部碩大，下巴尖削，眉眼上挑，五官集中，身軀壯碩而挺拔，四肢粗壯而有力，與13世紀前后薩迦寺、夏魯寺尼藏風格造像完全一致，展現出元代造像的藝術氣韻。尤其是主尊右上供養人的形象最為突出，幾何折角的鬢角線、外披大氅蓋住雙膝的造型樣式，均為13世紀前后上師唐卡的常見樣式；而內著的緊身藏式長袍，也能在夏魯寺壁畫中找到具體原型。
再次，整幅唐卡以絳紅色的暖色調為主，上色技法以平涂為主，色彩之間區分明顯，畫面沉穩大氣、莊重肅穆，展現了西藏早期唐卡的設色傳統，與晚期唐卡鮮艷明亮的色彩形成了鮮明的差別。
▲背光上漩渦狀卷草紋飾
所有神靈的背光上皆繪有漩渦狀的卷草紋飾，以之填充背景。此種表現形式也來自于尼泊爾藝術，盛行于14世紀前后，在薩迦寺、夏魯寺的壁畫中比比皆是，國內外收藏的早期尼藏風格唐卡上這一藝術特征十分常見。而唐卡上方的上師呈兩兩相對的坐姿形式，也能追溯到12世紀，而在13—14世紀的西藏尤其流行，表達了藏傳佛教信徒對上師的無比崇敬和對密法傳承的重視，極具民族特色。同時，此幅唐卡除了表現較多13-14世紀尼藏風格繪畫特點之外，還表現了非常明顯的西藏西部繪畫手法。
▲唐卡上方的上師呈兩兩相對的坐姿形式
整幅唐卡的色彩在早期唐卡常用的絳紅色、黃色等色彩基礎上，又大量運用白色、青色，使整幅唐卡讓人感覺更為明亮雅致。這一用色特點完全迎合了西藏西部繪畫的設色傳統，在阿奇寺、塔波寺、東嘎皮央石窟等早期藏西繪畫遺存上體現得淋漓盡致，而與同時期衛藏地區的薩迦寺、夏魯寺壁畫上的色彩表現有著明顯區別。
▲托林寺壁畫
人物造型在遵循尼藏風格的同時，也吸納了西藏西部繪畫熱烈奔放、質樸自然的技法特點，人物表現略顯粗獷稚拙，尤其是主尊背后拏具背光的表現，與一幅西藏西部斯皮緹河谷地區出土的13-14世紀毗盧遮那佛唐卡上的拏具背光如出一轍。這些表現足見此幅唐卡與13-14世紀西藏西部繪畫之間的緊密關系。
▲唐卡背面的文字
綜上所述，此幅唐卡構圖傳統，設色古樸，人物形象質樸，線條稚拙遒勁，無論是畫面構圖、色彩，還是人物造型既受到了尼藏風格藝術的顯著影響，又展現出西藏西部地區獨有的審美情趣和宗教追求，為探討13-14世紀西藏西部地區繪畫藝術風格特征和表現內容提供了全新依據，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和宗教文化價值。
